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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為臺南大學行政管理學系教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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軍公教年金改革7月1日同步上路，總統蔡英文於立院三讀通過相關法案後，特地向軍公教人員說感謝和抱歉，並強調「年金破產」將成歷史名詞，未來「我們不會掉下懸崖」此言一出，同意者欣喜，認為年改的成功免除了國家財政破產之危局；反對者憤恨，認為國家財政困頓非軍公教所誤，卻因選舉而遭受身家財產剝奪與清譽汙名凌虐。

由此，年改政策已為台灣未來的矛盾衝突埋下伏筆，也將促使族群對立更為加劇。如此年金改革，只求解決眼前財政困局，而不顧將來更大的禍患，令人思之慨然，亦不禁回顧起東漢的「飲鴆止渴」論典。

●「飲鴆止渴」的隱喻借鑑

《後漢書﹒霍諝傳》記述，東漢霍諝年紀雖小卻膽識過人才氣非凡。十五歲那年，有人誣告他的舅父宋光觸犯擅自更改皇帝詔書之罪，於是被捕入獄遭受嚴刑拷打。霍諝乃因此向大將軍梁商寫了一封信件以為舅父申辯。

申訴文中說道：「舅父宋光出身官宦之家，仕途平穩順利，現更位居地方州郡首長之位，品格也沒有什麼缺失。這樣的人即使對詔書有所疑慮，也會採取一種合宜妥適的方式來解決，怎麼可能甘冒不諱觸犯死罪來私下更改皇帝詔書？這種行為正好比一個飢渴的人，期望吃有劇毒的附子草藥來止飢，或渴望喝泡過鴆鳥羽毛的毒酒來止渴。如此的話，則食物到了咽喉處都還沒來得及進入腸胃，人就已經斷氣了。所以哪會這麼做呢！？」

書信輾轉呈送，最後受到漢順帝寬恕而免除其罪，宋光由此脫離死罪，霍諝也因此顯露了才識與名聲。「飲鴆止渴」這句成語也由此演變，藉以比喻只求解決眼前困難，而不顧將來更大的禍患的行為盲點。

●軍公教與其退休人員背負罪責

觀之當前年金改革政策規劃，國家財政危機似已一勞永逸，完全解除。然而，因年金改革而提升之財政進帳卻無法填補勞退基金之缺口，更未能挹注於青年世代的就業薪資之中。是以，雖經過年金改革，但軍公教群體與勞工群體的族群對立仍持續加劇；與此同時，青年世代與退休族群的代際摩擦也還在繼續升溫。觀此，軍公教退休人員雖已卸下罪責，但社會矛盾爭議未止，族群衝突撕裂再續。

●社會資本耗損殆盡

執政者期望透過短期強制的手段，一舉解決懸宕多年且爭議未決的年金制度黑洞企圖，美好理想令人肯定，然法律不溯及既往是法治國家的基礎，也是民主政府凝聚民眾支持與維繫公務權力的信任大纛。

回顧政策規劃與進入決策制定的歷程中，執政規劃者偏執己見與極端手段令人未能知其然。觀此逆情以干譽、立異以為高之政策制定作為，可以預期未來政策執行的過程中，應將導致世代猜忌越趨深切、族群立場更為明確、民心動盪益加劇烈，乃至台灣整體社會資本耗損殆盡。

●台灣社會的崩解

軍公教年金改革已將於下個月起正式實施，然我們應該慎思的是當前執政者究竟真正想要的是哪一種改革？是重視社會資本的累積而循序漸進地改革財政資本？或片面遏止國家財政漏洞但漠視社會資本存續的改革？兩者得兼固然是社會最適境界，但若落入「飲鴆止渴」的行為盲點，非僅財政困局未能化解，社會資本也將因此耗盡。

屆時受害的應非只有軍公教或退休族群、廣大對立的社會大眾，更重要的是政府的公信力也因而破產。由此，憤恨政府成為常態，而信任政府亦成為空談。「服從政府領導」可能終將成為小英總統口中的「歷史名詞」。

●政府信心與社會信任難再挽回

目前看來，背負罪責的軍公教退休金問題已改革成功，國家財政的毒瘤由此順利革除；然而長期觀之，國家財政危局可能真正化解嗎？仍令人擔憂！但由此付出的社會資本與社會信任之崩解，卻已近在咫尺。放眼國內社會亂象叢生之際，社會資本耗盡，族群世代對立，政府信任崩解。小英政府的滿意度是否將由此一落千丈尚未可知，然民眾對政府的信心與對社會的信任卻更可能因此而先行陪葬，應屬必然。

年金改革後不可避免的「飲鴆止渴」後果即將降臨。為政者尚能樂觀欣然，但小老百姓卻真能長遠無憂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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